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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5/5/14 19:52:00

玄枵

一年十二个月,似乎有开不尽的花。拥有强烈季节感的古人便给每一个月份都起了一个美丽而诗意的名字。二月曰杏月,三月谓桃月,四月称槐月,五月为榴月,六月则荷月……

从今天开始,就正式地进入到了农历四月:槐月。槐月焉能不说槐?

槐可是生活中的一个常客。无论去哪里,好像都能见到它。

龙爪槐

道路上、公园里、小区中,最容易瞥见的是一列列“穿戴整齐”却“张牙舞爪”的龙爪槐的踪影。龙爪槐宜观枝,深秋以后,叶子都落得干干净净的时候,龙爪槐最好看。这是因为龙爪槐美在骨,它树冠部分的枝有遒劲苍古之气。下大雪时,通白的雪卧在浑黑的枝上,越发显得爽朗清举,雪又让这些自持北风的枝干看上去萧萧肃肃,俨然一个嵇中散的样子。

倘若到了盛夏,龙爪槐便没有了美感。夏天的龙爪槐,犹如披盖着厚发的绿妖怪,细长的身子,硕大的头,严重不协调的感觉。为此,我总是对夏天的龙爪槐不怀善意,而到了冬季,却偏要多看她几眼,兴许触动了诗思,还会当场腹想几句。龙爪槐必然是不介意的,它年年到了此时都绿意盎然,只管尽其性、全其职而已。

在众槐之中,艳冠群花的,当属红花槐罢。老家菜园子旁,就种了一株红花槐,可惜我一直没见到过它开花。今年暮春,到山中特地走了一趟,为的是探访刺槐树,可第一眼看到的却是红花槐。

红花槐

红槐树开花,花呈玫红色。拾阶而上,无意间驻足望向远处,一片碧中有一团红影,仿佛披着一袭红衣的女神仙在树杪间打瞌睡。一开始,我以为是紫藤花在山中开了。可是,紫藤的花朵是一串串垂下来的呀,风来的时候就会像紫色风铃一样地在春风中自在地招摇。这一片红槐花,开得倒是密密实实,纹丝不动,睡俨了一般。我不太喜欢玫红色,一向对玫红色的花朵没有什么感情,三月的紫荆花、红檵木花,还有这一树红槐花,在我心中激不起半点涟漪。

与龙爪槐一样,在路旁也时常会看到列队而站的国槐。我虽没见过龙爪槐花,却是亲眼目睹过国槐花开的。那是一年的夏季,一个人走着去上班。正逢上一场小雨,没有带伞,就拿了一本文学描写的书在树下一个石头上坐着看,等着雨停。头上不知怎的,有一个不明物体在摇摇摆摆地晃着。仰头一看,却是一只小虫子,后来知道它叫“尺蠖”,是国槐树下的吊死鬼。我就盯着这个虫子看了很久很久,眼睛随着它左摆,右飞,上扬,下落,竟忘了自己是在避雨看书呢。雨愈来愈密,我决定冒雨前行,却走到中途时想起书落在了石头上,又返回到这棵国槐树下。这样一去一回,耽误了不少功夫,一早上不剩什么时间了。既然耽误了上班,索性便与这棵国槐有缘相会,在树底下捡起了一朵朵国槐花。国槐花不如红槐美艳,不如洋槐雪亮,白中带黄,瘦小而棱角分明,自然是不能吃的。

国槐

私下里给望见了红花槐的这山起了一个名字,叫“五树山”。除了后来植种的桃、樱、李、桂、蜡梅等,山间本来还有一批“土著居民”。最常见的野生树有五种。

一种是泡桐。清明末候所吹的风,就是桐花风。我对这种花感情最深。只因为老家的庭院里有一棵叶冲云霄的泡桐树,每年清明前后花盛开了,整个院子里都有醉人的丝丝甜香。听母亲讲,如果将耳朵紧紧贴在这棵年纪很大的泡桐树干上细细听,还会有潺潺流水的声音。时至今日,人去屋空,所以每年暮春,我都会山中走一走,就像探访一位旧日的友人。这时候的泡桐花早已落得杳无踪迹了。

第二种常驻居民是构树,如今雄性花序都仙人指一样垂了下来,软软茸茸,好不惬意,雌性花序也团团露了出来,柔得让人不敢接近。

第三种是桑树,这时油亮的叶子碧意森森,宛若千万片绿色的心脏。草木之生也柔脆,这样的质地,小蚕肯定是爱的。

第四种是榆树。前几日下了一场雨,榆钱早就纷纷簌簌,被游山的人踩成了绿泥巴,这是今春的一大憾事。失中有得,今年也偶然拾得了一个开满榆钱的花枝,疏落有致,插在陶罐中自成一景。

第五种,正是让我每年心心念念许久的刺槐树。我老家管刺槐叫“洋槐”。洋槐树花一开,根本无须近访,只要打开窗门,就有挥之不去,让人口齿流涎的甜香缭绕。咽一阵口水,实在拗不过腹中馋虫,如果不撇去一切俗物去山中报道,那真的要后悔一整年。于是,每年采槐便成了槐月当头的一件大事。

可是,年年食槐,也有三恨:一恨槐树冲天,够不到;二恨槐枝多刺,伤人手;三恨槐花易陨,吃不及。几日前,携老带小到山上左寻右顾,好容易捋下来半袋子槐花。到了家,不顾满身尘汗,洗了手,便捯饬起来。槐花鸡蛋饼、槐花麦饭、槐花茶、槐花炒蛋……只要能想到的,都尝试了一遍。重要的不是口感,而是自己在槐月之际,做了一件“槐事”。

我很喜捋槐花。当一串串洁白如雪的槐花朵在指掌间穿梭而过,身体里好像有源源不断的多巴胺分泌出来。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上瘾的事,捋槐花就是独有裨益的一种,它让人舒张、熨帖、极度自适。这个过程,不会心律加速,也不会心动过缓。这个感觉,增一分觉多,减一分则少。私以为,如果有一件俗事可以媲美读自己喜爱的书,非捋洋槐花莫属。

母亲说,她喜欢吃未盛开的洋槐米做的麦饭,我则反之。盛开的硕大花朵对我更有一种引力。在许多人看来,槐花怎能算作是花?但如果我们驻足品赏,槐花真是一点也不逊色于夭桃秾李之辈。

在四月初,小小的洋槐米早就全部盛开为硕大的花朵。在人间四月天的光照下,槐花通体透白,捏一朵放在空气中看,甚至是晶莹剔透的。在白色的花中,樱花偏柔,梨花偏淡,玉兰书卷气太重,而槐花看似俗气,却让人容易亲近,与之一晤,整个人清新沁爽,焕然一新。所谓人间四月天,不正是这样吗?

刺槐花

槐花的姿态像极了一只纤小的雪白色的蝶。我曾经写了一句诗:玲珑一树清秋月,幻作槐花满径飞,记的正是这个时候的光景。倘夜里做一个梦,也着了一双翅膀,是不是可以穿琼度玉,在一棵老槐树上翙翙低徊呢?

于我来说,槐花是一种乡土食物,也许附加了不少故乡情结在里面。在山上采槐花那天,遇到了两个人。她问:“你们能来采槐花,肯定是北方人吧?”我答:“是啊。你怎么知道?”她说:“我是徐州人。每年这个时候都采槐花回去炒鸡蛋,拌麦饭。”“哦哦!和我们一样。我老家西安。”想不到,在吃槐花这件事上,也会有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其实,到南京来了以后,也就只有我一个人耽爱着洋槐花。不过,从去年开始,在我的“知识普及”下,大家都不约而同地会在这个时候想起去山中寻访这名“肠道警察”(洋槐花别称)。打着“实用主义”的主意也好,怀着“怀旧”的情愫也好,没有在槐月之际错过这一树树的花开,应该是人间四月天的一种小确幸吧!

今天是槐月的第一天,你吃槐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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