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洗,皎洁柔和。微风柔柔,栀子花的幽香入心入肺。
夜幕下,远山躺在轻烟上,万物一片祥和。山峦、屋顶、院坝、庄稼地里都被洒上了一层轻柔的白纱,像姑娘们那多情的裙裾,清逸飘洒。
木窗格子里漏出的昏黄的灯光,星星点点;灯火中人影晃晃,那是勤劳的人们还在院子里劳作。
一直以来,我深信,月光下的万物都有自己的传说,都是温良安暖的。正如王维一句:“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万籁俱寂,唯独松林间小溪在石头间隙淙淙淌流,山间的夜色多美!
喜欢作文写诗的人,偏爱着月夜,因了它的清美,它的温馨。山村的月,无论是阴晴圆缺,都是一副漠然的样子挂在夜空中,却早就阅尽人间沧桑。
故乡的月,我是极喜欢的。月光倾泻在屋前的马路上,山坡上,堰塘里,以及竹林草树上,它温温顺顺的,细细柔柔的,恍若遗失在远古的一块美玉,把恬静的山村映衬更加纯粹无暇。
幼小时,村子里还没有通上电,家里的煤油灯发出的灯光远不及月色来的明亮,而我们唯一欢喜的就是有月亮照起的夜晚。
借着月光下不厌其烦地玩着“打国”游戏。几个院子的小孩聚在一起玩,刘家湾一伙,邹家湾一伙,都有姓氏标签。一个姓氏,一伙人占据院坝某一个角落,就是一个“国家”。大个子背着小个子就是一架战斗机,往敌对的“国家”冲,把对方留在家里的人冲出画圈的范围,就算把对方的“国家”攻占了。
游戏简单甚至有点土,但,凝聚的是邻里间的温情、姓氏的荣耀。
大人们三五成群地围坐在一起摇着蒲扇,聊着庄稼事,偶尔呵斥几句打闹的孩童,现在想来那些呵斥声并是不真的生气,更多的是一种随口敷衍。
月光、竹风,一群温暖的人,便是人间向往。这一切,恐怕只有月亮才有记载。岁月匆匆,弹指即逝,那些过往只能在回忆翻找,偶尔会翻出一些片段,也是残缺不堪。
这就是人生,看似绚烂无比,却也如蝼蚁一般,卑微无常。
回忆中的一切,只是南柯一梦。独坐院子里,看着清凉的月光泼洒在灰瓦上,村子里不复往日的喧闹,数着远处几声难得的犬吠,在远去的风烟里,艰难地寻找着内心的向往。
长大后,我亦成了远行的游子,奔走在黑山白水,椰海荒漠之间,多少次在异乡月夜,抬头远望,只因为月色中有故乡的影子。
“晨起动征铎,客行悲故乡。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
或许当年的温庭钧也有我一样的心境,为了生活,不得不早起,借着天边的残月,匆匆行走在落满霜痕的板桥上。
在人间行走几十年,每个城市都落下了孤独的影子,唯独天边月似故乡月。月光遮掩了白日的丑恶,唯有在夜间才能找到一片清宁与祥和。
人生实苦,唯有自渡。
余生,只想一个人隐居山林,野果为茶点,枯叶为柴,煮一壶淡茶,邀月对饮,过着清闲的日子,当是此生的归宿。
人有无情时,物却有长情,那时,应不惧世事无常,人事繁杂,坦然面对生命的远去。任你情事缠绵,与月长夜漫谈,与草木共戚。
颠簸坎坷,是生是灭,早已无所谓。
往后的日子,山水含情,来往皆知音;邀月听风,阴晴相待,自在如我。
孤单,并不孤独……
作者:邹謇
编辑:姚璐
※邹謇,痴迷写作、书画,喜欢花花草草的中年大叔,已出版散文集《淡淡的槐花香》,著有长篇小说《太医令》,《冥图》,《春野小村长》,《我们的青春拐角》等作品。多有疏漏,烦请斧正。感谢您的阅读、转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