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绝·夜宿悬瓮山
风重松湿溽露滴,
卧看山顶众峰低。
千山红叶烟波里,
万树梨花月满西。——邹謇
该来的,总会如约而至。就像此刻,刚在悬瓮山住好,它们就悄悄地来了。
一开窗,就瞧见屋外飘起了小雪花。没有张扬,亦没有虚势,更没有敲我的窗。轻飘飘地,像芭茅花絮,像小飞蓬的绒毛,更像是星星点点。馈赠我一场不约而至的惊喜。
从没想过会在太原逢上这么一场浪漫的雪事,我顶着迷迷蒙蒙的雪花缓步走向屋外,捧起些许小雪花来仔细端详,一入手心,雪花融化成小水珠,沁凉,入心。
我抬头看天,雪如万千俏丽空灵的精灵,携着清幽从空中飘洒下来,飘落在发梢上,眉间上,脸上,动作是那么地舒缓、轻柔。周遭的景显得不那么写实,虚幻,模糊,万籁清寂,我荡漾在这雪的世界。
松针上结出一粒粒毛绒绒的小雪花,很是讨喜,用手轻轻一碰,一滴滴水珠就“啪嗒、啪嗒”地掉进人脖子里,逗弄起人痒痒。原来雪花也是顽皮的。
漫步在纷纷扬扬的雪花之中,总有种无我的感觉,让我忘了这尘世,仿佛世间的一切的融入了雪花当中,我的灵魂也终于有了皈依。
快到山顶,有老两口正在一步步往下清扫步梯。
“小伙子,天快黑了还要上山顶吗?”
“嗯呐,想去看看雪景。”我脱口而出。
“好雅兴!”
“大妈你们太负责了,就不等雪停了再扫,反正等会也会脏的。”就不怕白做工?我直为大妈大爷你叹息。
“先把今天落的枯枝烂叶先清理了,不然等雪停厚了,根连根,枝连枝,雪堆就像加了固,就没有那么容易清理了。”
大妈的话,简单却又饱含哲理。当你无法清扫一堆雪的时候,不要忘记边下雪边清理。就像生活中的难题,解决它往往不是一蹴而就的,就要学会分解目标,逐步实施,既轻松又能达到目的。
“大妈,你们这么负责任,工资一定很高吧!”
“呵呵,小伙子取笑了,没有工资的哦。我们就住在山顶,退休后想着闲着也是闲着,这段路清洁的活我们老两口就包了。”
“天天清扫,相当于天天锻炼,病痛少了,精神也好了,身体多棒!”大爷双手拄着条帚,乐呵呵地跟我聊到。
在大妈大爷的挥扫下,石梯上的坑洼积水、枯枝断梗、残刍败屑,纷纷落向下一步石梯,露出光洁的路面。
一场考究灵魂心灵的对话,雪中的大爷大妈更像是一幅作品,是一种由内而外美到极致的雕塑,属于时间的雕塑。
想起一句话:积金遗于子孙,子孙未必能守;积书于子孙,子孙未必能读。不如积阴德于冥冥之中,此乃万世传家之宝训也。
行善事,也是在积德积福。
刚翻上山顶,雪花就大了起来,风裹起片片鹅毛翩跹而舞,做尽天仙碧玉琼瑶模样,却又杂乱无章,有蛮横无理的,刮过你耳朵向远方飞去;有在空中旋转的,好似不情不愿,也有直线下落的,急切切地回到大地的怀抱。
密密匝匝地织起一件件纱衣,披在田野里、渠河上、山脉间,连天匝地,千山红叶直如一层烟波里。
明人康海的一首诗很应眼前的景:云冻欲雪未雪,梅瘦将花未花。流水小桥山寺,竹篱茅舍人家。
云,梅,流水,小桥,山寺,竹篱和茅舍,人家。多么灵动的画面,一幅乡村冬日图还没有琢磨就蹦出来了。
这个时候,如是有一茅屋,约上三两知己,或是煮雪烹茶,或是温酒闲话,是一段多么有趣的剪影。
谈得浓时,横卧帘下,窗外,万树梨花月满西……
邹謇,祖籍四川渠县,现居重庆。代表作散文集《淡淡的槐花香》,《四月青阳》。多家平台签约作家,多篇文章纳入中考题库。生性淡泊,有故事,有信仰,众人皆醉唯我独醒,世人皆醒愿我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