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奶奶临终前,把槐花送给白景琦,原因二:一是因为妻子黄春并非久寿之人,另一个是因为心疼儿子景琦没有一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二奶奶径直将杨九红略过,当做杨九红的空气。
这几个字,槐花听得真真切切,心里也暗笑呢:不但一下就由丫鬟之身摇身变成了当家人姨奶奶之身,二奶奶还一直不认窑姐出生的杨九红为人,本身上位之后,地位起码要比杨九红高贵一些呢。
抱着美好前景的槐花成为姨奶奶后,却发现失去二奶奶庇护,自己竟无依无靠。
一是杨九红非好相,二是七爷做的事总让她寂寞,与杨九红大战几轮之后,槐花败下阵来脸面上没有子渣。
更让人气愤的是丫鬟香秀比自己还混得牛气冲天,槐花看不到大宅门的前程与前程,背后也没个给自己底气、让自己回不了娘家的人,最终灰心丧气、自缢而死。
当她去世时,矛头全部指向杨九红时,各种声音明里暗里指责杨九红就是那不能容槐花之元凶。
但可以肯定地说槐花果真纯粹就是杨九红逼出来的?
戏中杨九红一共向槐花发难了3次:
第一次就是刚刚送走二奶奶的七爷生病了。杨九红亲自正襟危坐在七爷旁边与玉芬寒暄,见厨房里送来了白米粥,便不高兴地询问槐花翠姑西安带来的紫米是否递到厨房,槐花却说是送来的,就是不知道厨房里为何不煮。
杨九红有声有色的请槐花催厨重煮紫米粥,连七爷也说不费事,这样也不错。杨九红非夺了七爷碗口沉重一放,立逼迫槐花立即前去催促。
第二次则是杨九红的侠肝义胆想为七爷闯关东办药,为避免槐花坐渔翁之利杨九红离开时主动找七爷陪槐花。
一路把槐花当成使唤丫头的槐花内心并不生气,两人经常发生纠纷,离开宅门后,胆小的槐花天生斗不过刚烈的杨九红而屡遭折,最终在黄立的帮助下解围成功。
第三次就是槐花准备搬回西屋居住,顺便搬回正房的两盆鲜花,杨九红要求将鲜花搬回西屋,槐花果断的说不要搬回。看到槐花的性情见长,杨九红便污蔑槐花与黄立是一腿之隔,某人给予支持才会如此张狂。
槐花气得火冒三丈,称自己这二奶奶面前的丫鬟是胜过杨九红这千人骑万人跨步的窑姐,这句话正在掀翻门帘的七爷口中,前不久刚刚因香秀说出这句话而被七爷禁止重翻旧账的槐花便一头撞入枪中。
为让杨九红上台阶,七爷要槐花跪在九红面前赔不是结了这件事,槐花的轴劲上了,偏没下跪,杨九红担心七爷软磨硬泡,用命威胁一定要让对付槐花。
一看到九红撞破鲜血,七爷情急中给槐花当头一棒,并将九红抱回屋里处理好伤口,含羞含愤的槐花便想不出来,回到屋里便自缢身亡。
貌似杨九红步步为营,终于把槐花送上一条不归路的槐花,实则细究起来,槐花的死至少有四人难辞其咎:
第一位首当其冲的就是二奶奶了。
二奶对杨九红是刻薄的,对下人却是异常的宽宏大量。
不管是对于曾把小景琦弄丢了门房胡子头的厨子冯六,二奶奶偷面,她都可以网开一面不追究责任。对待身边丫鬟则更加嚣张跋扈,逞她们总是有意识地高高在上。
香秀的性情是二奶奶惯坏了的,当时香秀天天只负责抱狗,谁都不许派她做家务,还允许她跟自己一桌子吃东西,尝了新车也就让香秀抱着狗跟在后面。
陪伴二奶奶多年,香秀非但没训练出丫鬟应有的眼力看,反而牙齿尖嘴利、处处不饶人。
杨九红不管怎么样都是主子、丫鬟,但她公开跟九红顶嘴,玉芬看不下去,就说自己“你这个嘴巴也是太不饶人啦,年纪轻轻的就有那么大的脾气可以吗?”香秀居然脖子一梗地说“是看不上杨九红张狂样”,显然她比杨九红还张狂。
槐花原本是一个诚实的人,但是受二奶奶思想的影响,对于杨九红来说那也一万个看不顺眼。
还是丫鬟时,有次受二奶奶派遣去七爷新宅送鼻烟时,与姨奶奶杨九红碰了碰,没有说请安打招呼,而是只是跟红花打了声招呼便闪身出去了,剩下杨九红满脸黑线。估计当时在杨九红内心存着对槐花不生气不委屈。
贾母在《红楼梦》中对下人同样宽以待人,但仍要按照规矩礼节,对身旁鸳鸯最为心疼,但鸳鸯见到赵姨娘时还要请安打招呼,礼数不对。
二奶奶那样做的后果很严重,就是让丫鬟放不平心态,摆不正位置,像槐花一样,既不想当小伏低,又不愿承受屈辱,受了点委屈想不开,找不到死。
二为七爷。
七爷在面对周围这些女子明争暗斗时,向来以感官为重,对香秀宠爱有加,再就是与杨九红旧情复燃,因此只能到处祭出槐花。
杨九红出生入死为七爷闯关东办药,但七爷在家暗渡陈仓与香秀,二人滚下被单。杨九红自认机敏将槐花随身携带不愿廉价槐花,谁知道竟然成全香秀胜过槐花十倍。
杨九红立功归来,希望能见到七爷另眼相看,谁知道看在七爷与香秀时时刻刻卿卿我我身上。
在那个男权时代里,一个女人最有底气、最有安全感,完全是源于她所倚重的那个人。七爷若是能够言和意顺地爱护杨九红,杨九红就自然乐得清高,不与槐花一般。
争宠幸,既得宠何须争。但目前的情况是,一浪高过一浪。杨九红这才剑拔弩张、疾言厉色起来,在硬核香秀身上她并不占便宜,于是更加嚣张地对待怯懦槐花。
槐花到七爷那里更是毫无存在感,两人分别一月多,槐花受尽冤屈等待七爷替她作主,但她显然高估了七爷内心的分量。
同样前去揭破杨九红乃窑姐身世这一疮疤的香秀受到的处罚却是下不受罚,他要跪在杨九红面前,他不从也狠狠打了七爷一掌。
七爷这样偏心眼,做事不公平,是非曲直,使槐花对于大宅门里宅斗将来心烦意乱,杨九红能以死相逼,自己就能做到,遗憾的是,她还没有杨九红那么有心计呢,杨九红寻死不过是在作秀而已,而她只能白白浪费自己的生命。
三,香秀。
香秀表面上对槐花颇有义气,经常为槐花强头不平。但结果往往是事与愿违,槐花听到香秀的诉说满腹委屈,对于杨九红的命令可不敢推辞,而且始终心有不甘,怀着委屈行事,最后九红并没有满足,他内心委屈。
杨九红请槐花来通知厨房煮紫米粥的香秀为了槐花真好吃,该亲自替槐花跑遍这个地方了,香秀只是唆使槐花别管杨九红的茬口,称杨九红什么事也没做。
那时候房间里面还是玉芬坐在那里,杨九红非要比较这实在也为了给玉芬面前挣面子,混迹宅门十几年甚至没有人指挥这使得杨九红脸往哪里放。
槐花本已准备听九红的话,但在香秀的怂恿下,左右为难。
自关外归来之日,七爷正在庆功宴上,九红于饭桌上明里暗里排挤槐花,槐花受辱不语,蒙冤的黄立却是眼晴没有揉沙,早已把杨九红的话讲得哑口无言。这件事本已被翻了出来。
谁知趁晚上七爷到九红那里休息时,香秀给槐花铺好了床再次提起了这件事:还真窝囊,嫌席上槐花没有直接怼回来,说换了她的话,上去啪的一声就把杨九红的两只耳朵刮了个遍,冒着众人都没脸还赚这个气的危险,还煞有介事的怂恿着:人好欺侮、马好骑射,使槐花自此变得坚硬。
是否行得通香秀?
杨九红可是刚为七爷穿越火线立下汗马功劳,这次吃到了杨九红庆功宴上,槐花要是真如香秀所说上去啪一下就把九红两只耳朵刮掉了,那就太傻了,也太没眼力界了。七爷到时候就算有心去维护他也是没有办法的,因为他只要去维护就要承担“过河拆了桥”这个坏名声,将来谁还愿意为七爷工作啊。
不知道这个香秀是不是真心实意的为了槐花,或者正在挖槐花的坑呢,换了自己真的会这么做么?
香秀才就没那么傻了,是猴精。有一次用餐中七爷突然上火,白美将米饭落在桌子上,七爷喝着骂着要白美拿起桌子上的米饭吃掉,白美抽着饭不愿意,赛场上的气氛曾经很尴尬,还是侍立一旁的香秀将桌上的米粒一粒粒捡了放自己嘴里吃了。她还挺明白自己丫鬟是谁,挺来事儿。
再说香秀现在敢跟七爷叫板使小性,全是因为她吃准了七爷喜欢她,离不了她,她让槐花像她一样硬气起来,可槐花有这样的底气吗?槐花不是。
人们境遇不一常常行事方式不一,于是,香秀挑唆使槐花再也无法安心地接受她受欺侮的宿命,站了起来,还想让香秀调调牙尖嘴利一次,谁知道却被七爷打耳光下不了手。
槐花摔打回屋里,香秀原本也跟了上去,但在廊子里一见到冯六下跪竟然将槐花扔了出去,先是拉七爷去对付冯六这事儿。她的心不是很明白槐花回屋里一定是凶多吉少么?哪怕她唤个丫鬟跟着也不至于出这事,所以事后香秀处处和人说是杨九红逼死了槐花,其实她心里也是底虚的,她只有这样把责任推给杨九红才能减轻心里的负罪感。
因此槐花的死与香秀无缘。
第四种就是槐花本身。
槐花个性怯懦柔顺、无甚主见。香秀行事方式搁在自己身上好使,搁在槐花上就不一定好使了,要只羊来装大尾巴狼呢,咋装都装不象。
槐花能够被二奶奶选为七爷的姨奶奶,已是她一生幸运的天花板,槐花若能拥有黄春的智慧与隐忍、委曲求全的话,她就一定不会没有出路,这样自己与娘的余生过安生日子还可以。
槐花第一件事就是看清楚自己的情况,九红先于他来到宅门十几年,二奶奶虽不认得她,但架不住七爷对她的喜爱啊。
如今拢共的七爷旁边只有他和九红这两个枕边人了,他宽宏大量,毕恭毕敬地看着九红。再说九红刁难他的也只是一些鸡毛蒜皮小事情,做起来也并不困难呢。
使到催厨煮紫米粥来催药,原来那是他分了。
出门原来是为九红充当助手,使倒一杯水,使捶肩顿足,不但做到了,而且欢欢喜喜地做到了,伸出手来也不会撞到笑脸人。终究到了冲锋陷阵之地就是九红了,他在一旁更是谄媚有加,替九红多摇了旗子,说不也可以跟九红处做朋友。
差事完成后,七爷亦喜,九红亦顺,况且杨九红又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一见面便羞于刁难他。
第二,他比九红还年轻这么多年,跟九红抢宠不过好几年,慢慢地等到九红老态龙钟,自然无心跟他较劲,到时候他又会生一儿半女,与七爷慢慢地也产生了一些一蔬一饭的恋恋之情,也愁他宅门无良辰。
再说,如果自己和九红两人相处融洽,两人联手,香秀想上位做太太,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毕竟七爷年过六旬,周围百姓都伺候着他,他也不一定肯伤筋动骨折腾。
因此槐花对于自己的死亡也要承担部分责任,并不是杨九红逼迫她狠心,而是她本身既弱小又愚蠢,而且耳根子柔软,气性很强,怪不得既保护不了自己又保护不了老娘,辜负二奶奶培养她的一番苦心。
生而为人并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能够把自己打得落花流水的常常不是他人,正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