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攻壳机动队》是由日本漫画家士郎正宗创作的同名漫画，讲述的是在未来日本，随着通信网络技术和人体电子机械化的突飞猛进，电脑犯罪越来越猖獗和复杂，针对这一局面，*府成立了特殊部队“公安九课”打击犯罪活动的故事。
“人”、“非人”的哲学边界：记忆、意识、资讯都只是母体假象，真实可能性近乎为零
要知道人是什么，就必须定义出人跟其它东西不一样的地方，找出一条“人”、“非人”的边界。
在《攻壳机动队》设定的年世界里，人的身体可以替换成机械义体。突破原有生物性能的物理限制，人的大脑也可以改装成电子脑。随时连接启用电子网络资讯，这样一来全身上下只剩下脑细胞是有机体的人，还算不算人。
“素子”认为构成人的三个关键是：“记忆”、“意识”、“资讯”。而在电影中，素子正是为了保留过去原有的记忆，不得不留在公安九课。但在得知电子脑的记忆可以被黑客入侵篡改后，素子对自我记忆的真实性并开始产生了动摇。
我们应该问的不是素子的大脑会不会跟其他的电子脑一样都被篡改过记忆，而是我们的大脑会不会跟电影里的电子脑一样，都不具有真的记忆。
在电影《银翼杀手》里，泰瑞公司生产的复制人瑞秋在得知自己是被植入记忆的复制人后，便反问了自认为不是复制人的男主：“你有用人性测验检测过自己吗？”
在影片《西部世界》里乐园里的接待员“德洛罗斯”也是在开始质疑自己的记忆曾被改造过后反问了他的造物主：“是你做错什么事了吗？”
而“素子”、“瑞秋”、“德洛罗斯”三个角色在剧情里都起到了同样的作用。像镜子一样反映了人类自己也必须面对的一个问题：“我们的记忆够真实吗？”
如果我们在现实生活中的所有感受跟经验都像《黑客帝国》里的设定一样，只是母体制造出来欺骗我们的假象。那我们和人造记忆的电子脑又有什么不同？
事实上，这种情况的可能性非常高，因为真实世界只会有一个，但真实世界所造出的虚拟世界里的人可以再造出无数个虚拟世界。
而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会是真实世界的可能性将近乎为零。但就算不是真的又能怎样，我们可以怀疑一切事物都不存在，都只是母体虚构的假象。但是正在进行怀疑的我们一定要先存在，否则母体就没有欺骗的对象。
我们的怀疑是思考活动的一种，所以“我思，故我在”这个能够思考、感觉的“我”不能够是物质属性，否则就有可能是“骗局”的一部分。所以这个“我”不是来自大脑，而是来Ghost“灵*”。
在年的《攻壳机动队》中，公安六课开发的人工智慧城市-傀儡师电子脑中就出现了一次Ghost“灵*”的信号。若是电子脑自己能够产生灵*，并且寄宿*魄的话呢？那我们又该根据什么来相信自己的存在？
如果傀儡师的电子脑真的富有灵*，这个没有质量的灵*又怎么影响有质量的大脑？当傀儡是用灵*控制别人身体说话时，神经传导路径会从电子脑里的神经元触发，将信息传输到运动神经元再传输到脸部和舌部肌肉。
这一连串的因果链都是物质影响物质，但第一个影响这段因果链的灵*却不是物质。这种矛盾要怎么解释？
哲学家吉尔伯特·赖尔就认为会出现这种难题，是因为我们误以为人是灵*跟身体的组合。这种误解就像一个大学新生。在逛完校内所有图书馆教室办公室餐厅之后问你说，所以大学在哪里，这种思考就犯了语言上的范畴错误。误以为大学是像教室办公室一样的独立单位。
不知道大学其实就是这些单位组织起来的结果，同样的误以为心灵是向大脑小脑一样的独立单位，而不知道心灵其实就是脑的运作状态，还以为人是身体跟灵*的组合。这种谬误被吉尔伯特称为“机器中的幽灵”，也就是《攻壳机动队》的原名“GHOSTINTHESHELL”。
“现象意识”心理学：不同于过去的自我意识，并尝试克服自己的身份，认同外在现实
现在让我们重新理解《攻壳机动队》里所说的“Ghost”不是指灵*，而是指脑部运作所产生的心理状态，也就是意识。那么意识能够作为是否为人的判断标准吗？
心理学家把意识分成三个层次：第一层是具有主观经验的“现象意识”。第二层是能够将过去经验变成思考对象的“反思意识”。第三层则是能够意识到自己的“自我意识”，也就是素子在电影里说的个人意识的升华使“我”意识到自我的存在，为什么自我意识是个人意志的升华。
在年的《攻壳机动队》中，“素子”在潜水时首次看到自己的完整形象后说了：“在我浮向水面时，我甚至有种重生的感觉”接着在下一个3分钟的蒙太奇片段中素子又再一次看到了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形象。
在电影《寄生兽》里伪装成教室的寄生兽田宫良子在学习跟人类婴儿互动的过程中，便突然意识到镜子里在笑的自己，而在《黑客帝国》里还留在虚拟世界里的尼欧，要从母体里觉醒的前一刻，也突然意识到镜子里破碎的自己。
素子、田宫良子、尼欧三个角色都不是生物学意义上的智人，却都在于自己的镜像相遇以后开始出现了。不同于过去的自我意识，并尝试克服自己的身份，认同与外在现实的不一致。这难道不是暗示了意识到镜子里的自己正是自我意识出现的门槛吗？
精神分析学者雅克·拉康发现婴儿在6到18个月的时候，会开始对镜子里的自己兴奋不已，但视觉神经比起大脑运动皮质的相对早熟。
婴儿感觉到在“镜子里，我看到一个完整形象的自己，在现实里我却无法相对应的控制我的身体”，自我意识的诞生正是源自于人为了克服“现实行动”与“理想形象”的不协调。
而从原初未分的混沌状态觉醒，走向“怪物”“自我”二分的心理状态，但这也就表示“自我意识”尚未出现的婴儿，不算是人通过将孩子列在人类范畴之外，因为拥有明确的自我意识、按照自由意识行动的才能称之为人类，那么处在人类前一阶段生活在混沌之中的孩子到底是什么？内在明显异于常人却又有着人类的形态。
“个体与基因”的生物关系：在各种不同的关系网络中徘徊，渐渐拥有了自我意识
如果用自我意识当作是否为人的判断标准，不仅得把婴儿给排除在人类之外，还必须用同一个标准检验所有生命体。在《攻壳机动队》电影中“巴特”的“狗”作为动物的代表和“傀儡师”作为人工智慧的代表，都向我们提出了这个质疑，只有人类有自我意识吗？
为了确认动物有没有自我意识，生物学家测试了动物能否透过镜像发现自己身上的标记，并观察他们看见镜像后的反应是否跟遇见同类的反应一样。
目前为止类人猿、亚洲象、海豚、喜鹊这几种动物都通过了镜子测试，代表人类并不是唯一具有自我意识的生物。
在年的《攻壳机动队》中有这样一句台词“我的代号是计划，我在各种不同的网络中徘徊，渐渐拥有了自我意识”。
想象有一个被关在房间里的人。如果房外的人写一张中文纸条问她你会说中文吗？这个人就会在收到纸条后，查询房内的操作指南。操作指南告诉他，如果有人问你，你会说中文吗？那你就回答，是的，我会说中文，然后再到资料库里找出这七个字，回复给房间外的人这样一来。我们可以说房间里的人真的懂中文吗？
现在只要把纸条改成输入输出，把操作指南改成电脑程式，把房间的人改成执行城市的“AI”，我们就会得出一样的结论。
所以即便未来“AI”能够做的跟人类一模一样，它也不算是具有自我意识的生命，而只是一台按照指令运作的机器等等。如果说人工智能只是按照指令运作的机器，难道人类就不是吗？
我们的DNA只是一种自我保存的程式吗？演化生物学者理查德·道金斯指出，生命演化的基本单位不是群体跟个体基因才是演化史的真正主角。
整个演化史就像一场进行了41年的划船竞赛，船上每个位置的候选船员就像在染色体上占据相同位置的基因必须竞争谁才是最能够游到终点的获胜者，外在环境会自然淘汰掉不适合生存的队伍，和岸上的教练就会像天使一样不断的挑出最能够同舟共济的理想组合。在这里，个体跟基因的关系就像船跟船员的关系一样，船只是船员暂时前进的工具。
个体也只是基因用过就丢的机器。如果地球上的所有生物都跟人工智慧一样，只是基因在不同环境下，为了延续自己的存在所编码出来的球衫机器，那为什么我们只承认生命有意思，而不承认人工智慧也能有意识呢？
人类思维在互动过程中产生的结果，是划分什么是人的标准？
现在让我们再重新问一次。什么是人？如果说记忆灵*亦是这些东西，都转化出一条人跟非人的明确界限，反而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凸显了人类、动物、机器三者之间的共同点。我们还要继续坚持原本的分类吗？
当人类试图用语言工具心灵跟其他生物划清界限时动物心理学家，已经交出一只会使用美国手语会操作人类工具，甚至会对自己养的猫过世感到难过的大猩猩koko。当人类试图用自然非自然来跟机器划清界限，使基因科学跟资讯科学已经联手宣告人类跟机器一样都是被编码的文本。
一边是由密码只写成了机器，一边是由二境外写成的，机器两边都是承载着信息的资讯体，不存在本质上的区别。当这些原本用来区分人类动物机器的界限都不再有效，不正表示是时候回去只以分类规则的合理性了吗？
哲学家哈洛威认为，除了人类自己划分的智人以外，我们从未成为人类过。
因为“人是什么”这个问题本身就有问题。它预设了人跟其他东西之间存在着一条永恒不变的疆界。正是这种二元对立的思考方式让我们陷入僵局，不但没有为我们带来更好的生活，反而一再地成为压迫万物的来源。认为有机体涌于机械，人类涌于动物，男人涌于女人，这些二元分类都是强加在我们身上的结果，不再经的起考验。
在新几内亚的哈根人就不存在天生自然的男女性别观念，而是将性别思维跟他人互动过程中产生的结果。
性别是动词，不是名词，在年《攻壳机动队》中，傀儡师性别原本被设定成男生的他，但在08年的重置版里，傀儡师的性别却变成了女生的她。
正是透过原版更重置版的差异，打破了第一条二元对立的界限。而在年的《攻壳机动队》中邀请左右挑战了第二条界限。在亚马逊雨林的阿丘阿佣人的社会里，狗具有跟其他动物不一样的地位，跟人类一起打猎一起沟通，遵守同样的饮食禁忌，甚至经历同样的仪式。
狗是无法被分类到人或动物的一种存在。在这里，巴特就是攻壳机动队的阿丘阿佣人，剩下的最后一条界限也是《攻壳机动队》的主线。
写在最后
“素子”已经融合成机器跟有机体的混种，成为了摆脱二元对立的当代象征，“赛博格”正是因为赛博格的出现，提醒了我们重新思考边界的意义，重构我们与那些被排除在人类之外的一切存在的关系。带我们到一个更值得活着的地方。